【文/斯蒂芬·罗奇,翻译/观察者网 郭涵】50年前的8月(9日),理查德·尼克松辞去美国总统职务。当所有目光都在关注今年11月即将举行的美国大选之际,这个纪念日提供了一次反思美国政治领导层内在矛盾的机会。
尼克松对行政权力的滥用与他在外交政策上取得的成就形成鲜明对比。作为一名直言不讳的反共人士,尼克松1972年的访问中国之行震惊了全世界。他的“联中制俄”战略有效地造成苏联被孤立,最终推动了冷战的结束。
这样的外交突破会再度上演吗?美国与中国间日益迫近的超级大国冲突阴云无疑呼唤着另一次战略突破。这两个国家正处于迎头相撞的轨道上,看不到现实的出路。不需要多大的火星,比如台湾海峡或南海的一次意外事件,或者美国遏制政策的升级,就足以引爆两国冲突的升级。
如果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11月的大选中获胜,他似乎不太可能化解美中之间的冲突。如第一任期那样,特朗普计划在加征关税的道路上继续踩油门。他已经提议将美国从中国进口产品的关税提高到50%至60%。而他在第一任期已经将关税从2018年初的3%提高到2020年的19%。
正如过去加征的关税一样,特朗普这一次的努力依然会适得其反。首先,关税是对中国出口商征收的税款,会提高美国消费者所支付的价格。根据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近期的研究,特朗普新提出的关税主张将至少让美国损失1.8%的GDP,这几乎是他第一轮加征关税造成损失的5倍。
其次,对华加征关税并不能改善储蓄不足的美国经济所面临的整体贸易逆差。相反,它们会把逆差转嫁到大多成本更高的其它外国生产商头上。这就是特朗普加征第一轮关税后发生的情况:美国与中国的双边贸易逆差减少,但与其他国家的逆差增加,抵消了前一个趋势。
相比之下,美国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似乎无意提高关税。但她似乎依然倾向于支持乔·拜登总统的“小院高墙”方针。这将包括继续维持拜登执政时期的关税(主要是从特朗普时期继承下来)和有针对性的制裁,以及去风险化和“友岸外包”的战略。
虽然不如特朗普可能征收的巨额关税那么激进,但哈里斯从拜登政府继承的反华路线几乎无助于缓和美中之间的紧张局势。
这两位候选人似乎可能对台湾问题持不同的看法。今年6月接受彭博商业周刊采访时,特朗普强调了在“保卫台湾”问题上一种更具交易性质的路线。他认为,就像交商业保险费那样,“台湾地区应该为我们提供的保护付钱”。特朗普过去也对欧洲、北约甚至日本表达了同样的立场,富裕的国家和地区应该为美国交保护费。
我并不赞同美国采取雇佣兵式的外交政策。但我必须承认,特朗普的策略很有可能将威慑中国大陆的责任从美国转移到台湾地区头上。这可能是一件好事,因为它将能减少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直接紧张关系,但还远远谈不上是化解冲突的战略良方。
虽然特朗普与哈里斯均没有表现出结束中美对抗的倾向,但一个潜在的伏笔暗示,美国与中国之间可能出现尼克松式的外交突破:哈里斯选择了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兹作为她的竞选搭档。
当地时间8月6日,哈里斯(左)和沃尔兹(右)出席在费城的竞选集会 视觉中国
与1974年至75年担任美国驻北京联络处主任的老布什(George H.W. Bush)一样,沃尔兹与中国有着特殊的联系。1989年,他以教师的身份首次前往中国。
沃尔兹还强调了维持可持续的美中关系的必要性,认为双方开展对话至关重要,“绝对需要进行下去”。换句话说,他将带来如今美国处理对华关系时严重缺乏的务实主义精神。
副总统们很少能影响重大的政策倡议。然而,在这个案例中,沃尔兹对中国的看法增添了未来潜在的哈里斯政府发起尼克松式外交倡议的可能性。哈里斯和沃尔兹都对中国存在担忧,但他们也认识到,对于挑战重重的中美关系,需要正视采取纠正路线的迫切需求。
这样的微妙视角将允许他们做两手准备。每当充满矛盾的美中关系面临摩擦之际,这将鼓励他们更重视重新对华接触,而不是固守成规、拒绝让步。这正是1972年的尼克松能暂时放下意识形态偏见,与中国开展接触的原因。沃尔兹也许有可能协助哈里斯一举扭转对华政策的僵局。
今天地缘战略环境的许多特点与半个世纪前的冷战时期有诡异的相似。还有谁比一位新上任的、深思熟虑的美国总统更适合化解美国与另一个超级大国间危险的互动,并将双边关系从冲突升级转换到调解冲突的轨道之上呢?
在特朗普和拜登的任期内,美国的“中国问题”从糟糕走向一发不可收拾。如果哈里斯在11月的大选中获胜,这样的趋势就不必延续下去。